
直播间的排球,与父亲未接的电话
屏幕突然亮起,是体育频道的排球比赛直播。解说员急促的声音撞进寂静的客厅:“……关键一传!中国队稳住,组织反击!”橙蓝相间的身影在光影交错的矩形里跃动、扑救、重扣。我蜷在沙发里,目光粘在屏幕上,心里却空了一块。这是今晚我打开的第二次直播。
上一次,是三个小时前。父亲发来一条简短的信息:“今晚有中国队的比赛。”我回了个“在看”,便沉浸在攻防转换的节奏里。直到中场休息的广告响起,才想起没给他打电话——上周离家时,他指着赛程表,像个孩子般约定:“这场,我们一起看直播。”
此刻,直播镜头切到场边,一位白发老者正奋力挥舞国旗。我想起父亲,想起他年轻时在厂队打主攻手的旧照,想起他日渐迟缓的步伐,却从未熄灭的眼眸。他此刻也在看吗?是在另一个安静的客厅,守着同一块发光的矩形,计算着与我同步的比分?
“决胜局!”解说拔高声调。我猛地抓起手机,拨通视频。铃声在电流里显得漫长。就在我以为无人接听时,屏幕突然分裂——一半是球员高高跃起,定格于击球的刹那;另一半,出现了父亲的脸,背后是相同的直播画面。
“快看!”他声音沙哑,压过了解说,“这个球……”
我没有看球。我看着小窗里他映着屏幕光的、专注的侧脸,看着我们之间,被同一道数字信号照亮的、沉默的河流。排球划出弧线,落地的闷响与他的叹息同时传来。输赢,在那一刻忽然变得很轻。
比赛结束,直播画面切入演播室。父亲转过头,对着镜头这边的我,笑了笑:“下次,早点打来。”
我点点头。忽然明白,体育直播最动人的瞬间,或许从来不在那方屏幕之内。而在它像一座忽然亮起的桥,让两个各自守望的时空,在某个心跳同步的节拍上,轻轻合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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